政策调控 行业自律——中国纯碱工业协会会长丁超然谈如何推动高质量发展共建纯碱强国

编者按 本报近期相继刊登了《中国纯碱跨入天然碱新时代》和《纯碱工业高质量发展综合述评》，引起业界广泛关注和讨论。纯碱工业既是中国化学工业之始，又是支撑众多工业制造业的关键基础原材料工业，恰逢“十四五”收官、“十五五”规划制定的关键时期，为集思广益，为纯碱“十五五”规划制定、加快向世界纯碱强国跨越汇聚起共识和力量，本报从今日起开辟《纯碱高质量发展大讨论》栏目，邀约中国纯碱工业协会会长及国内天然碱、联碱、氨碱代表性企业负责人，共同就纯碱的产业结构调整和高质量发展建言献策。

　　问：随着天然碱的大规模开发，国内纯碱工业面临颠覆性的结构调整，也带来了产业转型升级、加快向世界纯碱强国跨越的难得机遇。首先请您介绍一下我国纯碱工业的现状，包括产能、产量、供需、技术和产业结构等。

　　答：据纯碱协会统计，到2024年10月底，我国纯碱装置有效总产能达3693万吨，比上年增加515万吨，增长率达16.1%。2024年1—10月，我国纯碱产量为3106万吨，比上年增长17.2%。

　　从消费端看，2024年1—10月，国内纯碱表观消费量为3052万吨，比上年增长18.6%。同期我国累计进口纯碱96.7万吨，比上年增加44.7万吨；累计出口纯碱87.9万吨，比上年减少45.7万吨。

　　综合来看，2024年国内纯碱需求有望实现两位数的大幅增长，但由于产量同时也大幅增加，目前纯碱企业有一定库存，加上社会库存量和进口纯碱，供大于需的局面已经十分明显。

　　中国纯碱工业由化学法制碱(包括氨碱和联碱)起步，历经百年取得了巨大进步与成就，也为各行各业的发展和国民经济作出了卓著贡献。从技术发展看，无论是氨碱还是联碱，我国的生产技术都已经跃居世界先进水平。近两年来，随着我国天然碱产能产量的迅猛增长，对传统的氨碱和联碱带来了挤压效应，纯碱产业结构正在发生历史性重构，这是纯碱这个传统基础化工行业面临的前所未有的新情况。

　　问：当前国内纯碱市场价格战已硝烟弥漫，对于行业企业稳健运行和高质量发展带来了严峻挑战。您认为价格战的根源是什么?走出价格战泥潭又需要从哪些方面去突破?

　　答：纯碱市场的价格战是供需双方综合作用的结果。一方面纯碱产能和产量大幅增长，市场竞争激烈；另一方面是需求低迷效益下滑，为降低生产成本，下游企业不得不大幅压低原料采购价格。建材玻璃和光伏玻璃是纯碱最重要的两大消费领域，目前房地产市场不振，前几年突飞猛进的光伏行业也深陷大面积亏损的泥潭，必然带来纯碱的消费不振甚至萎缩。正是由于供需两端的上下挤压，才导致当前历史罕见的价格战。从行业发展全局和长远看，价格战体现为内耗，损失的是所有相关方的利益，这种“多输”的局面只可一时，绝不能任由其蔓延持久。

　　摆脱价格战泥潭，一方面需要政策发力调控，完善相关规章制度，从源头正本清源，做好疏导帮扶。首先，管理部门应开展全面排查，将环保、安全不达标以及守法经营有重大漏洞的企业淘汰出局，保护合法合规企业，彻底铲除长期存在的劣币驱逐良币的土壤，让合规企业不再吃亏。其次，坚决淘汰落后的技术工艺和装置，比如河南省就全面淘汰了化学法制碱用固定床等落后工艺装置，促进了行业升级进步，值得借鉴。再次，对于自愿退出产能的企业给予适当补贴，从而维护社会稳定，引导产能有序退出。在具体的操作层面，可以考虑将罚没不合法不合规企业的收益所得用于补贴退出企业的人员安置等。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业内企业理性面对市场竞争，根据市场需求合理安排生产，企业之间加强自律，不搞“自残”“内卷”式竞争。

　　我们相信，政策出力刚性淘汰一批不合法不合规企业，将落后产能的空间尽快释放出来，同时引导全行业通过合理的市场竞争，自然淘汰一批竞争力不强的企业，双管齐下就能缩短纯碱行业眼下的阵痛期，推动中国纯碱行业尽快步入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新常态。

　　问：天然碱在国际上已经成为纯碱的主流工艺，您认为中国纯碱强国发展之路是否也必然走向以天然碱为主导的路子?如果以天然碱为主导，既有的化学法制碱又将如何自处?

　　答：目前国际上以天然碱为原料生产纯碱的国家主要有美国、中国和土耳其。美国天然碱资源储量巨大，资源丰富，全部采用天然碱工艺生产纯碱，在国际上有较强竞争力。我国目前已探明的天然碱资源主要分布在内蒙古阿拉善和河南桐柏地区，天然碱生产也主要集中在这两地。受资源储量及资源成分等条件限制，中国目前仍是以化学法制碱为主导，未来中国是否走向以天然碱为主导的产业格局，还有待观察，关键要看天然碱资源储量和综合利用的情况。

　　随着近两年天然碱的迅猛发展，行业的结构调整也在快速演变中。从长期趋势看，如果未来中国纯碱行业也走向以天然碱为主导的发展格局，那么既有的化学法制碱就将面临很大挑战。随着天然碱产量逐步增长以及市场需求变化，后期部分生产成本高、技术相对落后的化学法制碱企业会逐步退出。我们希望化学法制碱企业一定要密切关注行业结构调整的趋势，根据供需演变和市场变化合理调节和安排生产，以适应市场的快速剧烈变化。

　　问：请您介绍一下中国天然碱的发展现状与前景，并就天然碱的高质量发展提出意见建议。化学法制碱的短板又体现在哪些方面?其高质量发展需要如何去强优势、补短板?

　　答：除了上述介绍的内蒙古和河南桐柏地区，内蒙古通辽地区最近也发现了大型天然碱矿藏，目前正在勘探中。在天然碱资源良好的条件下，由于具有生产成本低、“三废”排放少的优势，产品品质也比较高，天然碱具有很大的竞争优势，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到高质量发展，企业要根据天然碱资源储量、资源组成、地域分布，合理有序地进行开发，做到资源综合利用，实现企业短期效益和国家长远利益相结合，最大化地发挥资源效益。

　　相对于天然碱，化学法制碱则都存有明显短板。氨碱法的短板是生产过程中产生含氯化钙和氯化钠的废液和固体废渣，需要有废液排放场和废渣堆存场地。联碱法的短板是生产1吨纯碱联产1吨多的氯化铵，大量的氯化铵难有销售市场。因此，氨碱法高质量发展需要根据氯化钙市场需求综合利用部分废液，做好固体废渣的堆存管理和综合利用。联碱法高质量发展则需要着重解决好氯化铵的出路问题。近期农业农村部发布《加快农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促进乡村生态振兴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推进化肥控量增效，预计氯化铵的使用将会进一步受到影响，这是一个很现实的挑战。

　　问：请您就中国纯碱工业的发展趋势与未来前景做一预判。中国有可能在何时建成世界纯碱强国，纯碱强国的主要特征与支撑要素包括哪些?

　　答：中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的纯碱生产国和消费国，近20年来产能产量一直稳居世界首位。就未来发展趋势看，纯碱作为基础化工原料，其需求将刚性存在并会保持基本稳定；由于天然碱的供给大幅增加、占比上升，化学法制碱的比例就会相应下降，纯碱行业的结构调整不可避免；随着新产能的释放，行业将会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处于供大于求的局面，部分落后产能被淘汰，行业集中度进一步提高，市场将达到新的平衡并稳定运行，最终形成新的行业格局。

　　我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纯碱大国，目前正走在建设纯碱强国的新征程上，就我个人看来，纯碱强国需要具备以下几个特点：工艺装备技术水平世界先进，产品质量优良，单位产品原材料消耗低，劳动生产率高，环境治理达到先进水平，生产过程达到全自动化控制，具有数字化、智能化、绿色低碳的鲜明特征等。

　　新征程上，我们呼吁国家政策给予必要的宏观调控、指导和帮扶，同时希望纯碱行业切实贯彻新发展理念，瞄准“双碳”目标，聚焦绿色技术的开发应用，不断发展更先进的节能减排降碳技术，推动行业绿色低碳发展和转型，以高质量发展的崭新实践，共赴世界纯碱强国的伟业。